微 笑

受詛咒的蚵仔煎

病倒前忍受著80%的低血氧繼續在上班。從事工程設計多屬靜態工作，僅剩的行動能力只夠應付動筆的手，双腳能到的範圍，舉頭3尺，方圓百步，多次請辭，總有些工作放不下。

光杰剛上高中，明玉工作忙，早出晚歸，早中餐在外自理。我的工作比較自由，所以通常晚餐是我下班順路買回去。某天，實在是吃膩了排骨便當，刻意繞道西屯市場，找一家百年老店，買傳統小吃－蚵仔煎－光杰喜歡吃，我吞嚥也不費力，涼了，明玉晚回來，簡單的加熱，還可以當點心。當晚，不明原因，我陷入昏迷，急送台中醫院，住進加護病房，氣切，從此臥床。其實昏迷的原因是長期使用高濃度氧氣造成二氧化碳滯留，蚵仔煎只是代罪羔羊。

等了將近2年，終於進行移植手術，術後狀況良好，除生食外，飲食沒有忌諱，生病前不能吃卻令人垂涎欲滴的珍饈佳餚一律解禁。但為避免心肺負荷過重，還是盡力控制食欲，維持體型。身體要照顧，欲望偶而也需要安撫，列了一張美食清單，定期犒賞自己挨餓的成果。

蚵仔煎不是美食清單的榜首，但因其美味及源自兒時的成長記憶，自有其無可撼動的重要地位。某假日午後，賦閒在家，與光杰下圍棋閒話東西，不知何故，父子倆言談間，總是有意無意提到點心零食。手執黑白子，悠閒對奕，想的是桂林山腰，造型涼亭內，手捋白髯，輕啜香茗，凝神對奕的老翁。遺憾，桌邊沒茶，於是決定三戰兩勝，輸的出外採買。理所當然，我輸了。採買者對採買項目向來有決定權，但基於對勝利者的尊重，隨口告知將買爆米花、麥仔茶、蚵仔煎…「不要」光杰忽然大聲反對，這我可傻了，他向來喜歡吃蚵仔煎，更何況出去買的又不是他，他實在沒有道理反對。站門口，我一臉茫然回頭問他：「為什麼?」，他低頭看著棋盤悶悶的又回了一次：「不要」，我才想追問，他突然補了一句：「你上次吃完就送急診了，不吉利。」。我沒再問，輕輕的帶上門，心想，真該去買客他最愛吃的牛排請他。

－李明隆 2008,06,04